雪芙睡眼惺忪走进了洗手间,晃着神照了照镜子,发现眼睛里有些小血丝在。
“困死了!”
昨晚她睡的不太好,失眠到大概深夜三四点左右才睡了下去,所以才导致今天早上起来后整个人脸色都很差劲。脸上的皮肤毫无光泽,就连那头利落的短发也因昨晚一直辗转反侧好多次,大多都翘了起来,很难看。
“好~想~死~呀~”
雪芙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半点力气般说道。
说着想起了昨晚吃完饭之后见着的事情,不禁又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和德蒙邂逅了一件很吓人的事,直到现在,那件事情依旧被烙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相信此时此刻或是往后想起来,对这件事所产生的感觉仍是得用‘骇人’两字来形容。
夜晚的深邃黑色如同噩梦之境,地狱的恶鬼在跟前突然闯入,他们高举着锋利而阴森的剑刃,重复着机械系的动作,落下,溅起红色,再落下,再溅起大量的红色。
在地狱里的恶鬼露出狰狞丑陋的脸容,恶意满满与癫狂的笑声回荡在他们之间,悲鸣与哀嚎却绕在雪芙的耳畔。
雪芙还记得那幅景象,夏天的夜里有着些许凉意,热闹非凡的街头洒满了大量鲜血,被拉出到街上的肠子仿佛在冒着热气,一个人最后被砍到不成人样。
太糟糕了。
雪芙站在洗手间里肚子突然翻滚了起来。
好想吐呀!雪芙捂着嘴巴,强忍着不让肚子里头的东西吐出来。
她怕看见自己的呕吐物会想起被杀死的人的眼珠子。
被挖出来,还被人踩了好几脚,直到变成沾在地上的一坨白色物体。
“今天还是不要出去好了。”
雪芙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力的场面,第一次看见人在杀人时会露出陶醉的表情。尽管德蒙事后很淡定又一次告诉她,在这里,杀人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去纠结多想。但她始终理解不了这个‘没什么大不了’指的是什么。那可是杀人,不是宰杀鸡鸭鹅等家禽,是与我们一样需要吃饭睡觉,为生计努力工作,为明天绞尽脑汁,会思考的人类,怎能说‘没什么大不了’呢!
雪芙当时真想骂街。
突然间,砰砰砰的粗暴敲门声打断了雪芙的思绪。
“白痴雪芙起床了没有!”
雪芙扭开水龙头,随便的洗了一把脸后去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是板着脸的德蒙。
他上下打量了雪芙一下:“哟,我以为你会哭一整个晚上呢!”
雪芙死气沉沉的回答:“哪有!”
“啧啧啧,都不知道谁昨天晚上哭到半夜才愿意停下来的。”
“……”
“话说,那种事情有什么好哭的。”
雪芙不想反驳这句话,更不想在这句话之后要与他争吵什么。要说的与该吵的,昨天晚上已经进行了一大轮,最后的结果,只是自己被无力感笼罩住。
“赶紧到楼下吃早饭,今天要去其他地方找人!”
德蒙说完转个身就楼梯走去。
雪芙跟了上去,闭口不语。
转过拐角,顺着楼梯走去,来到了一楼的大堂。
好些学生大清早就出现大堂中品尝着从外头买来的早饭。
德蒙带着雪芙走到靠近门口走道,远离着学生们的那空桌去。在那里的桌子已经摆着热腾腾的早饭。是好些包子和两杯豆浆。相当正常,看起来也很诱人。不过雪芙今天不太想吃东西,或说半点食欲也没有。因为看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和豆浆又想到了不愿回想却一直徘徊在脑子里的事情。
雪芙坐下之后,若有所思的说:“感觉,今天老是能看见白色的东西呢!”
德蒙用‘你在说什么白痴话’的口吻回答:“长着白色的头发,对着镜子就能看到白色了,走个路头发晃起来也能看到白色,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说完后,德蒙拿了三个包子和豆浆,接着把剩余的份量都推到雪芙跟前。
“赶紧吃完,今天还要到处跑!”
雪芙目不转睛的看着跟前的食物,并没有动手。
白色的热气,白色的包子,白色的豆浆,就像变成烂泥一样的眼珠。人在疯狂的大笑,人在发出凄惨的悲鸣,还有热情的掌声。
还是很想吐!雪芙不禁捂住了嘴巴。
德蒙咬了几口包子,注意到雪芙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以海啸肆虐般夸张的姿态吞没眼前的食物,而是发起呆捂嘴巴,表情还看似蛮难受的。
他当然知道雪芙那傢伙在烦恼和痛苦着什么。
说起来,虽然早就告诫过她,并让她有些心理准备,但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个城市的‘恶’的肆无忌惮造就出来的日常,谁的心灵都会在一定程度的冲击,难以接受。内心够坚强的傢伙会闷着脑子想几天就会没事,但性子多少会产生变化,狡猾的傢则伙要么会给自己找到适当的借口,之后继续打着不同的旗号继续行事,也可能就此堕落;而有些傢伙就比较惨了,说不定会整个人都崩溃。
德蒙嫌麻烦的抓的抓脑袋。
他很清楚拥有力量算是一种希望,同时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种绝望,将人逼进绝境。
有些人懂得给自己的力量赋予相当正当理由,去追求强大。只不过通常这种人较为极端。那些有着强大意志力的家伙就不用说了,越是摧毁越发坚强,而那些脆弱的可怜家伙一旦遭到肮脏现实的无情打击,很容易承受不住。那时候希望就会被摧毁得支离破碎,最后将会整个人’死掉’。
雪芙大概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中摇来晃去。
德蒙又抓了抓脑袋,心想实在够讨厌眼下的诡异的氛围。
毕竟德蒙也算是个‘无所谓’的人,爱对所有事情喊管你去死呢!因此行事说话都不太会在意他人的看法,但也就令他变得不太懂得说安慰呀讨好呀这类话。
第三次抓了抓脑袋后,德蒙举手投降。
“昨晚那个倒霉蛋!”
“嗯?”雪芙轻轻抬了抬头。
“我记得那傢伙是个通缉犯。”
“……”
德蒙见雪芙好像没什么反应那样,其实很清楚她正在听着,于是说着别扭的自己不太擅长的话。
“我记得那傢伙在帝国那边杀了四十多个人,并得罪了那个地方的某位贵族。在遭到帝国的通缉的同时,也被那个贵族下了追杀令。”
话断续了一阵子后,雪芙依旧不愿作任何的反应。不过德蒙也不去理会她,庸管她耳朵有没动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听说那位贵族领主认为,在自己的领地竟然有个无视自己存在的傢伙,胆敢肆意妄为杀害多个平民百姓,实在太嚣张了!族领主之后火冒三丈大为生气,在帝国下达了通缉令,对其进行全力追捕的同时,那位贵族同样跟着安排了人手暗地里进行着追杀。
帝国的通缉与贵族安排的追杀,花了很长时间,始终都逮不到人。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时隔三个月后,对数十人的死亡给予的交代。
德蒙把想说得事情简单的说完后,最后补充说::“所以说,那傢伙的死是活该的!”
听完后,雪芙终于愿意吐出一句话。
“活该什么的,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东西吧!”
好吧,德蒙的确知道这个。“……不就是抱着对待生命的态度那种鬼东西嘛!那种垃圾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句话让雪芙有点意外,但之后不禁觉得由德蒙口中说出,好像很理所当然似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嘴。
无可否认,让雪芙烦恼,闷闷不乐的,正是所谓态度。
这样就如德蒙常说那样,老是想着没有的东西,真够白痴。
不过,实在没办法,她就是困入这样的、在这里不应该存在的死胡同里。
人必死,她当然清楚。
人如何死,她见过很多。
她的确对那些恶魔般的人产生了恐惧感,但令她大半个晚上睡不着觉,在噩梦中出现的,不是那个暴戾的情景,而是旁边的人,或是行使暴行时,在周围旁观的那些人的脸容。
那个笑容,那个笑声,深深刻印在脑子里,并使她烦恼不已。
“你该不会抱着什么‘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天真想法吧!”
“啊?”
雪芙楞了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后,之后想了想,又些不好意思的,或者说是很认真的点了点脑袋。
“不……应该这样的吗?”
德蒙突然很想笑。
在滑稽的世界中,居然还有抱着滑稽想法的滑稽傢伙。
不过仔细想想,也很符合这个白痴的思考模式。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呀~
“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德蒙有什么意见么?”
雪芙鼓着嗓子不满道。
总觉得在德蒙的笑脸前,自己的脸红了起来。
“人呀,都应该是自私才对。”德蒙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所谓的能力就是情感所延伸出来的......不对,应该说,能力是人类的发泄情感所需的工具才正确吧——越是想做成某件事情,人就会越努力,这种努力无论怎样继续发展下去的结果,最终都可以说是一种自私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雪芙不高兴的说:“真是有够无耻的说法耶!说到底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么远呀?”
好的变成坏的,坏的变成烂的。不是颠倒黑白那么简单,而是白的就应该变成黑。
德蒙竖起手指,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不就是为了你这个专门喜欢钻牛角尖的傢伙,我还懒得说废话呢!”
雪芙想了想,摆起严肃脸:“我一直都觉得呀,德蒙你的性格是人前一个样,人后另外一个样呢。”
德蒙把揉成一团的空袋子砸向雪芙:“真是没礼貌的说法。”
雪芙摆了摆手轻松的接过被扔过来的油腻袋子。
“有时候还挺没公德心的。”
“要你管喔!”,德蒙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咳嗽了下:“说回正题。”
“人类是会思考的生物,爱想来想去的天性因此发展出许多许多东西,欲望呀情感呀道德呀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该说是什么呢?”
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么!
德蒙摆了摆手,懒得继续选择合适的形容词:“算了,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就行了。”
“完全不懂!”
雪芙翻了个白眼。
心情多少因德蒙乱说了一通不知所云的话后,多少起了些变化。这种变化并非是受到德蒙的开解,在胡同口找到了出口,把烦恼的事情给想通了,释然了。而是,很纯粹的不再想继续听德蒙大条道理的废话,因此产生了对其继续下去的嫌弃。
嗯......一半的原因是这个吧!
雪芙看着还在说来道去类似刚才的,显然是沉长过头、无聊过头的话题的德蒙,自己的却思绪跑到另外一端去。
雪芙托着下巴:“……德蒙说安慰人的话,感觉很笨拙耶!”
“要您管喔!”
德蒙怒气冲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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